□实习生 杨颂宇 记者 王煜 报道
在福建侯官(今闽侯),方家是一个极有声望的大家族,历来俊卓者迭出,而在那个百年前的清末动荡乱世中,这个家族的同辈11人中有6人参加了革命。其中弟弟方声洞在黄花岗起义中力战牺牲,在烈士纪念碑上位列第一;兄长方声涛追随孙中山坚持革命,历经护国、护法等运动。如今,方声涛之女、方声洞侄女方铿已是85岁高龄,父辈的英雄气节在她心中仍是印象深刻。
方氏兄弟:在开明之家成长
方氏兄弟二人的父亲方芷亭是个开明的商人,曾任桐乡县令;他们的伯公是当时的朝廷官员,也思想开明。所以方家反对一些不合理的旧制礼俗,比如不让家里的女孩子裹脚,娶进门的媳妇也一律不再要求裹脚。方家很支持孩子赴日留学,家内共有六人前往日本求学,后皆加入同盟会。
在日本,兄弟二人起初都读军事,都加入了“拒俄义勇队”,反对沙俄肆意侵占中国东北。其中方声洞尤为积极,到处做演讲和宣传,但清政府要求日本政府阻止这一运动,最后义勇队的活动不得不暂停。兄弟在义勇队的经历引起了清政府的注意,幸亏二人的伯公用官员身份平息了此事。后来方声涛进入了日本陆军士官学校,继续军事学习;而方声洞去了千叶医科学校读化学,学习炸弹制造技术。
方声洞:如花之年 献身革命
方声洞在1911年的广州起义中牺牲,年仅25岁。虽然那时方铿尚未出生,但她向记者讲述叔叔方声洞的故事时依然饱含着崇敬。 “叔叔在我们这个大家族中很突出。”她说,方声洞认真用功,成绩优秀,辩论问题时“倾靡一坐”。那时,方家十几口人在一起居住,方声洞对长辈很孝顺,对晚辈很亲热。而看到同辈人有做得不对的地方一定会批评指出,但态度和善,给予真诚的建议,即使被他批评过的人也不会记仇。 “所以家里所有人都很喜欢他。 ”
方声洞极好看书看报,关心时事,所以很早就有推翻清廷拯救中国的革命思维。“他逢人便论时事,针砭时弊,影响周围的人。 ”1908年,方声洞回国省亲,还捐出自己读的书报创立书报阅览所。
1911年广州起义前,方声洞身在日本。“他想和大家一起回国起义,但众人劝其留下处理同盟会在日本的事宜。”方铿告诉记者,方声洞担任日本留学生总代表、归国学生总代表和福建省同乡会、同盟会福建负责人等职,所以当时同仁们力劝其留下。方声洞开始同意了,但是后来起义军的军火不够,需要从东京运至香港,方声洞带武器赴港后就不愿回日本,坚持参加起义。
回国前,方声洞知道自己去香港后就会参加起义,于是和妻子在日本拍了照片,另写就了十几封信交给妻子,让她分期寄回父亲处。因为在日期间,方声洞定期会给父亲写信,这样以免父亲担心。到广州后,方声洞写好了遗书,在《禀父书》中,他写道:“夫男儿在世,若能建功立业以强祖国,使同胞享幸福,奋斗而死,亦大乐也;且为祖国而死,亦义所应尔也。 ”
方铿说,起义本来应有十队,实则四队,“方声洞和黄兴同在先锋队,也就是敢死队”。起义人员首先猛攻两广督署。方声洞在广州有一个老师与两广总督张鸣岐相识,张鸣岐常邀其入府,方声洞跟随,由此了解了督署的线路和内部结构。可惜张鸣岐得到起义的消息后便逃走了。方声洞在随后的激战中牺牲。
起义失败后,清政府在四日内不允许收尸,后来方家找了一个外国人进入广州找到方声洞的尸体,发现他身中七枪,为革命力竭身死。后黄兴向同盟会报告起义经过,特别盛赞方声洞“以如花之年,勇于赴战”。在黄花岗七十二烈士纪念碑上,方声洞位列第一。
方声涛:追随孙中山 曾教导朱德
方铿回忆说:“父亲几乎经历了从辛亥至民国建立早期的一系列事件,他始终追随孙中山先生。 ”1911年广州起义时,方声涛在广西桂林,准备等待广州起义事成后举事响应,但广州起义失败。
辛亥革命后,方声涛赴江西李烈钧处任独立旅旅长。二次革命时期,袁世凯罢免了李烈钧,并派精兵攻击李烈钧部。方铿谈到:“父亲当时在阵中,在湖口战斗了一个多月,打得很厉害很惨烈,最后没有打赢袁世凯。 ”二次革命失败后,方声涛被袁世凯通缉。“父亲出国逃亡了,赴日前他来了一次上海,见了一次母亲。后来大部分时间内父亲都在福建而母亲和我在上海,和父亲不太见面。 ”
护国战争时,方声涛任护国军第二军第二梯团长,对阵龙觐光,将其击败,后来进入广东驱逐龙济光。 1917年护法运动时任孙中山大元帅府卫戍总司令,剿伐盘踞在福建的李厚基,李厚基派人暗杀方声涛,子弹打入方声涛颈部。方铿告诉记者,当时枪伤虽不致命,但伤处后来起了一个瘤,瘤里的病毒在十几年后方声涛患病时发作,使得他在三天内就去世了。
1927年,蒋介石上台,方声涛起先拥护蒋介石,但后来和蒋介石在军政问题上意见多不一致;而方既有兵权也有声望,蒋介石很忌惮,开始抑制他,开会时方不在,蒋介石就马上作出决定。一次有六名官员在福建被绑票,方声涛从上海至福建解救,蒋介石以此任命方声涛为国民党中央候补监察委员,实际上是个有名无实的职位。方声涛于1932年最终选择退隐,皈依佛门。
方铿女士笑着对记者说:“父亲和冯玉祥将军的关系极好,家里现在还留着将军赠送的礼物。 ”另外,1905年方声涛受李宗仁的邀请,担任云南陆军将务学堂教官的时候,负责丙班,师生关系很好,其中有一个学生很刻苦,“父亲觉得他将来可以成为一个伟大的军人”。这个人就是后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总司令朱德元帅。解放后,一次朱德见到方声洞的夫人,就问起方声涛家人的情况。 “后来我们知道了,非常感动。 ”方铿情不自禁地说道。
方声洞简介
方声洞(1886-1911),字子明,近代民主革命者。自幼聪明机警、胆略过人、口才极好。虽生于富商家庭,但坦率、诚挚、尚气节、重诺,吃苦耐劳、简朴自砺。
1902年随兄、姊东渡日本留学,入东京成城学校习陆军。 1903年参加“拒俄义勇队”。
1905年8月,随兄方声涛、姊方君瑛、嫂曾醒、郑萌参加同盟会,积极从事革命活动。不久,因母丧返归福建。
1906年,再渡日本考入千叶医学校。志在研究化学,制造炸弹。
1911年3月中旬,从日本密运军火入广州后,不顾劝阻,依然参加广州起义。 4月27日起义爆发后,在黄兴的率领下,猛攻入广东督署,在战斗中身中数弹,血流遍体而气不衰,弹尽力竭而死。时年25岁,为黄花岗七十二烈士之一。
方声涛简介
方声涛(1885-1934),字韵松,近代著名革命志士和民国早期著名军事和政治领袖。幼年在天津学习海军,旋东渡日本,入振武学校。毕业归国,在侯官小学任教军事训练科目。
1903年与其弟一起参加“拒俄运动”。1905年再赴日本,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,加入同盟会。归国后历任云南陆军讲武学堂教官、广西兵备处会办、学兵营营长,驻四川17镇军事总参谋。
1913年7月李烈钧在江西湖口起兵讨袁,他任第三独立旅旅长,不久升师长。失败后逃亡日本。
1915年赴云南,参加护国运动,任护国军第二军第二梯团团长,随李烈钧入广东驱逐龙济光。后任驻粤滇军第四师师长,驻广州及附近地区。
1917年9月孙中山在广东成立护法军政府,他任大元帅府卫戍总司令。 10月随李烈钧率滇军入闽,任第六军军长,代理总指挥。
1923年在福建大田任福建民军总司令,组建民军为将来的国民革命军做准备。 1924年9月,赴广东韶关,任孙中山大本营参谋长。
1927年1月北伐军克复福建,被举为代理福建临时政治分会主席。 7月福建省政府成立,任福建政务委员会委员兼军事厅长。
1930年代理福建省政府主席。1932年十九路军入闽改组政府,方声涛退隐并入福州涌泉寺出家。
1934年因败血症在上海逝世。